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
而这个季节正是蟹黄多膏满的时候,一群吃货组织了一次吃蟹活动。在这爽爽的天气,能爽爽的吃蟹那是最舒心的事情。一个人独吃,这样没人跟你争吃,你大可以慢悠悠地尝,一直连那蟹蚶中的汁水都给吸出来为止,但是少了很多乐趣。这次人多,围上一大桌,一边聊一边尝,不失滋味。也许因为人一杂,那就不是品蟹,而是大口大口地嚼蟹了。吃蟹的时候不是一口咬下去就表示这是吃蟹,其实要懂得如何吃才是真正可谓“吃”蟹。不会吃蟹的人,一般是连壳带肉,一口咬下去,然后嚼几下,连壳带肉吐出来,这样真正食入肚内的蟹很有限。正确的吃法是,先把腿吃完,原因是螃蟹应该吃热的,身体有蟹盖盖着可以保温,然后掀盖吃黄和膏,最后才吃蟹的身体。有人觉而同去的惠美居然把吃好的螃蟹重新拼凑成一只完整的蟹让我大跌眼睛,可见幽雅的女人吃的也幽雅。
在螃蟹家族中,我喜欢吃毛蟹,尤其本帮的油酱毛蟹。类似当今的小资,最需要花时间陪着。当年盛名之下的大仲马,不懂得这个诀窍,对品貌绝伦的沙龙女主人梅朗尼急火猛攻,人家当军官的丈夫要请假回家,这位蛮横的大作家居然跑去军部找关系要求取消她丈夫的假期。这名心有期待的小资只好抱怨道:粗鲁,不懂细品欢乐。现在高级饭店吃毛蟹却要手操不绣钢专用餐具,刀叉剑戟,竟然与小毛蟹论持久战。这一仗可不是堂·吉诃德战风车式的鸡蛋里挑骨头,而是骨头里挑肉,要遍搜对方,不放过一条小腿,慢慢品,欣赏啊!但是累啊。
好了,现在说说油酱毛蟹的做法,取二两左右的雌蟹几只,对切一半,在切口处粘生粉防止膏黄流失,开油锅倒油(不用太多)将切好的蟹生粉朝下放进油锅里炸片刻,取出,锅里留少许油,将生酱切成末放入炒出香味,将毛蟹倒入,加黄酒,再倒入酱油,可别太少了啊,知道本帮菜全是浓油赤酱的,加糖(也多点啊)和香醋少许,炒到毛蟹熟为止。加味精,勾芡,淋麻油就可以上盆了。这道菜其实很简单,但是要做到味道好却又不容易,要多实验,宁可甜点不要太咸才是诀窍。
吃蟹不可无酒,最好是温热的绍兴十年“花雕”。而有酒不可无诗,咏蟹的诗很多,如李白的《月下独酌》:“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可我还是喜欢《红楼梦》“林潇湘魁夺菊花诗,薛蘅芜讽和螃蟹咏”里对林黛玉的描写:“略一仰首微吟,提起笔来一挥,已有了一首:铁甲长戈死未忘,堆盘色相喜先尝。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多肉更怜卿八足,助情谁劝我千觞?对兹佳品酬佳节,桂拂清风菊带霜。”记得鲁迅写过篇语言《螃蟹》,里面写道:“老螃蟹觉得不安了,觉得全身太硬了。自己知道要蜕壳了。他跑来跑去的寻。他想寻一个窟穴,躲了身子,将石子堵了穴口,隐隐的蜕壳。他知道外面蜕壳是危险的。身子还软,要被别的螃蟹吃去的。这并非空害怕,他实在亲眼见过。他慌慌张张的走。旁边的螃蟹问他说:‘老兄,你何以这般慌?’他说:‘我要蜕壳了。’‘就在这里蜕不很好么?我还要帮你呢。’‘那可太怕人了。’‘你不怕窟穴里的别的东西,却怕我们同种么?’‘我不是怕同种。’‘那还怕什么呢?’‘就怕你要吃掉我。’”而这实在不是写螃蟹,而是写我们人了。